一片茂密的林子里,嫩绿色的树叶遮蔽着刺眼的阳光,远处是鸟语花香,近处却是一片阴沉如同死寂一般的森林。
一身穿褴褛的虎皮裘,脚穿草鞋,浑身蓬头污,拄着一个粗糙树枝的中年男子从林子走向小溪,他用拐杖探视着前方的道路,许久,他才来到小溪旁边,只见他靠着小溪,捧起溪水,慢慢尝了一口。
这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,一口将所饮之水一口吐出,他拿起拐杖四下探路,似乎在摸索着什么,不一会,他的拐杖戳到一处柔软且的东西,他忙收起拐杖,接着俯下身子,用手去细细感受。
“是个小娃娃,还有气息,只是,这血中怎么有那小娘们的毒?”盲眼中年抚摸着小娃娃的身子和面容,他叹了一口气道:“相逢便是缘,小娃娃,算你走运,遇到了老夫。”
说罢,盲眼中年便将道长生背起,用着那根树枝做的拐杖,摸索着前方的道路,一直朝着原路返回。
他目不能见,只能靠着感觉,往回路走,不知走了多远,盲眼中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,这才放下心来,将道长生安放一旁,摸着他身上有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,盲眼中年心中有些怜惜,感叹道:“小娃娃真是命大,幸好你碰见的是老头我,不然指不定要曝尸荒野。”
中年也就着拐杖坐了下来,他咽了咽口水,润了润嗓子,干咳两声说道:“神鬼墓里那个死人小小妮,借点金创药还有一套干净衣服给南老头我,还有你出来帮老头子一个忙。”
话音在幽暗的森林里回旋,却没有得到回应,盲眼中年也不心急,而是坐在那里便哼着小曲,便用食指穿过草鞋,扣起了脚丫子。
昏迷中的道长生,似乎做了起了噩梦,即便是昏迷不醒,眉头也如一道枷锁,紧紧皱起,额头上的皱纹也如水中荡漾的波纹也一样,一条条显出。
“父亲……母亲……哥哥……姐姐……赵道长……”道长生声音有些沙哑,身子也开始抖擞起来,接着喃喃念叨着:“萧千羽,你害死我一家,我要你们萧家拿命偿还!”
睡梦中,呢喃着梦语,摇曳中,赵守信给他的书,和萧千羽给他的遗书都掉落出来,盲眼中年闻声而动,他搀扶着腰,起身,缓缓走到道长生身旁,接着,弯下身子,用那长满厚厚茧子的双手,那满是尘土的土地上一阵摸索,最后在道长生心房那一旁摸到了,他拿起遗书和心经,用那粗糙的手掌抚摸过上面的文字。
许是因为眼盲的缘故,他的其他感官都异于常人,用手仔仔细细的摸索遗书上的文字,他也大概知道了上面的内容。
等盲眼老人摸透上面的文字后,心中一阵阵感概:“王明阳撰写的《明伦经》,好久没见到这位故人了,这小子身世也确实可怜,没想到潇湘道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。”
“南老头,你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,你还有何事相求?”一道轻盈的女子之音传来,随着一阵阵石头摩擦的声音,一个宛若天仙,皮肤白皙,五官俊美,身穿黄白连衣裙,似不染人间烟火的女子袅袅从石碑之下走出。
“老头子想要你的血救一救这个年轻人一命,还有老头子想进入神墓之中,取几样物什。”南老头站起身来说道。
“他的生死与你何干?”女子心中不解,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要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生死。
“行了,就当老夫欠你一个人情,等这小家伙习武有成,定让他日日用极品鲜血给你品尝。”南老头捋了捋那邋遢的胡须说道。
“行吧。”白衣女子不假思索的说道,左手纤细手掌盈盈张来,右手食指一划,手掌中鲜血开始流出。
南老头走向前去,搀扶着道长生,左手将其下颚托住,让其张开嘴巴,白衣女子走向前去,将鲜血流入道长生的嘴巴里。
说来也怪,鲜血入唇,就立马见效,道长生泛紫的嘴唇当即恢复了一丝血色,身上的毒素似乎也在缓缓凝聚。
“好了,你要的东西在这,我先回墓中去了。”女子说罢,便转身朝着前方的密道走去,很快便没了影迹。
等她走后,南老头苦笑一声,说道:“白夕羽啊,这小丫头总是这般,不像他师妹徐忘忧那般聪明伶俐。”
南老头摇了摇头,从地上摸索着,很快便摸到了金创药,他将金创药一点点撒在道长生溃烂的伤口之上,这过程极其痛苦。
即便昏死了过去,涂药之时,道长生仍是疼得咬牙呢喃,等涂完了药,南老头也随着方才开启的密道,用拐杖探路,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。
等到四下无人之时,道长生身上的毒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在其腹中丹田之处,由毒素到来的痛苦也有所缓和。
不知过了多久,道长生缓缓睁开双眼,眼前的环境一片陌生,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,树叶遮天蔽日,看不见一点阳光,前面有一颗参天老树,抬头望去,一眼望不到顶,树前立了一块石碑,上面刻着神鬼墓三个大字。
而大树旁有一座石壁,石壁上各自立着一柄剑,壁上也刻着一些文字,石壁之后,则是一座孤坟。
“嘶!”道长生倒吸一口凉气,身躯上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,此刻看去,他浑身衣衫褴褛,想来也是摔落悬崖之时,挂到的,好在他福大命大,从那般悬崖之上摔下,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小命。
“好疼,痛死我了,这里有衣服。咦?有人给我的伤口上药了,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。”道长生面容痛苦的低语一句,转身便看见一旁放置着一些衣物,看上去有些大,不过他也顾不得许多。
他先将身上的旧衣物撕成一条条的,缠绕在伤口上,做一些简单的包扎,缠好以后,他便将眼前的新衣物换上。
换上之后,由于尺码较大,看起来有些别扭,道长生也没办法,毕竟这不是他家,他也不能再任性了。
眼前的石壁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,他步履蹒跚的走到石壁前观望起来,石壁上的碑文看起来有些时日了,道长生仔细观看着那些碑文
吾性南宫,出自秦地南宫世家,生平习剑,二十余岁,游历百越,于风都城,挑战天下剑士,未尝一败,后与百越万剑冢一战,胜之,于剑冢冢去当世名剑——清风剑,自此横行江湖,无人可及。
吾于二十有五向越地江湖宣战,为求突破剑道之境,万万人前,吾一剑尽败,心境有所突破,从而创立生平第一剑术——一剑出尘万骨枯。
自此之后,百越之地,再无人值得吾拔剑出鞘。
碑文之下,则是刻着一剑出尘万骨枯的剑术奥义,第一柄剑,想来便是清风剑。
“这位南宫前辈好生了得,二十五岁,便能在越地江湖无敌手,若我能习得他的剑术,说不定很快就能替家人复仇了!”道长生怀着激动的心情,接着去看下一座石碑。
吾三十余岁,游历秦地江湖,在年前一辈中,已经堪称无敌,但面对绝世高手,清风剑虽轻巧,却有些无力,遂舍清风,自铸重剑,名为重锋。
重锋,意思便是重剑生锋,此刻重达百余斤,配合内力之下,可压制一切内功对手,也可以锋刃伤敌,自此以重锋剑纵横于秦地江湖。
于三十有七,孤身杀入皇城,为求一战,然,皇宫禁卫虽多,但含有值得吾全力一战之敌,遂全身而退,后,入楚地,挑战楚地武林,以轻功,横渡百里神江,自此心境突破,创立新的剑术——三元剑术,以天元,地元,人元,三者合一,剑术之精妙世所罕有,自此才真正无敌于天下。
“三元剑术,重锋之剑!”道长生目光一凝,略有怀疑,百余斤重剑,试问天下谁人能提得动?更何况使用那些剑术。
反正道长生心中是不信这个邪,他走上前去,看着沾满尘埃的重锋剑,他走向前去,伸手想摸一摸其剑锋,是否如碑文上所写一般。
只见他刚一伸手碰触剑刃,手指上便多出了一道伤口,吃痛之下,赶忙将手缩了回来。
“重剑埋没许久,竟还能如此锋利!”道长生神情惊讶道,旋即想试一试能否抱起此剑,可结果却是他抱着这把重剑,使上吃奶的劲,重剑也是纹丝不动。
看来石壁刻文并非虚假,世上当真有此能人异士,许是他目光短浅了,小看江湖英雄罢了。
一阵白忙活后,他来到第三座石壁前,开始阅读上面记载的文字。
我五十余岁,纵横江湖未尝一败,世上已经没有值得我拔剑的对手,故此弃剑,自创通玄指,以指为剑,纵横江湖,许是心中渴望一战而不可得,我便更名为落寞的寞,江湖人给我取了一个虚无的称号——赤手剑圣。
后天道山清虚教,王明阳撰写《明轮经》,其中载机的武功已经通玄,故此召开英雄大会,邀请天下群雄争锋,吾倒也想去试一试王明阳的功夫,因此也前往天道山。
英雄大会结束后,吾私下找到王明阳,与其一战,这一战,是我生平最为难忘的一战,因为这世上,终于有人值得我使出全力一战,吾以剑指化三元剑术,与王明阳的《明轮经》一战,三日三日,最终力竭,然胜负未决,故此约定,日后再战。
故事似乎到这就结束了,但是道长生却看出了端倪,重明真人王明阳的明轮经功夫虽堪称当世第一,可赤手剑圣可是以指为剑,若是让他持百余斤的重锋剑去比试,未必就胜不了王明阳。
只是不知道,最后他们约定的一战,倒地有没有再战,石壁上的文字至此而止,剩下的是通玄指的武功记载,还有一座孤坟。
他走到孤坟前,平静的看着石碑上的文字,上面只写着,葬赤手剑圣——南宫寞。
大概最后约定的比试没有到来,赤手剑圣最后应该是因为一些原因死了,最后埋葬在这绝命谷底之下。
这位江湖的老前辈,仅仅是石壁上所刻便能看出他的不凡之处,纵横江湖数十年,只有重明道圣王明阳也可以与其战至平手。
王明阳何等人物,江湖传说中的八大高手,在天道山英雄大会上也只是堪堪战平王明阳,如此说来,道长生觉得赤手剑圣实力尚且高出王明阳一线,毕竟用指和用剑所发挥出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。若当初天道山英雄大会,赤手剑圣带着重锋剑去,说不得这八圣联手王明阳也不一定能胜他。
胜负未决终究是过去了,留下的只能让后人评价,这何尝不是一种遗憾呢?
“哦对了,我父亲给我写的遗书。”道长生这才想起来遗书和《明轮经》,他一拍脑袋,真是恨自己无能,身上并未看见那两样东西,急得他开始沿着地上查找遗书的线索,那是他父亲给他唯一的遗物!